我天真的以為,我只是去幾天或幾個月,而當時也真沒想到我這一去就是兩年半的時間。
~休學那年的三月~

經過昨天一整天在學校的折騰,除了見識到擁有空手道不知道幾段的訓育組長的厲害之外,裝在我的腦袋裡的想法、不服的態度與憤世的思維,都沒有因為這種暴力而起任何的改變,其他同學們,低著頭站在我兩旁。你們的低頭是決定屈服在這大人的暴力教育下,還是真心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我始終告訴自己那是兩碼子的事情。我沒有低頭,但我選擇沉默,也許這是另一種服輸或臣服,也或許是我最後的反抗,但又如何?這些都已經不太重要了

母親拿著電話與另一頭的阿嬤說著我最近發生的事情與目前的狀況,看來被送到鄉下去是無法避免了。寶貝小黑咬著我的褲管討玩,可是我一點心情也沒有,腦袋混亂也不知道未來的生活會是什麼樣的狀況,那邊是陌生的,我不恐懼,但我迷惘。我有點懊悔,懊悔如果沒有這些蠢行為,就不會被送到鄉下去。母親與阿嬤通完電話後,只先簡單的幫我整理了幾天的便服以及換洗內衣褲,盥洗工具則決定在當地準備,那時後我還天真的以為,我只是去幾天或幾個月,而當時也真沒想到我這一去就是兩年半的時間。來到了火車站前,母親看著時刻表,雙溪站,除了幾班莒光號外,自強號幾乎都不停靠。這天早上的班車表上顯示我們已經錯過了一班莒光號,母親看了看時間,還是決定買了兩張普通車票,母親的這個舉動好像是希望我快點遠離這裡,遠離台北。

上火車之後,我坐在窗邊的位子,我撇著頭一直看著窗外的景物,我倔強地保持這個姿勢。過了暖暖站、四腳亭站;再經過了瑞芳站之後,開始真正的感受到我已經離開了台北。這段路程開始,景色多了左右兩邊的山壁,鐵路下方旁邊也多了一條青綠色的河道,看到這樣的景緻,突然覺得除了溫泉之外,台北的陽明山變成沒什麼看點。中午時刻,台鐵人員在車上走賣便當,母親問我要不要吃吃看台鐵便當,我搖搖頭。過了幾刻鐘,火車到了侯硐站,上來的乘客,有一些是很難在台北看到的,有扛扁擔的菜販或者拎著雞或鴉的阿婆。這班普通車,一路走走停停,因為要讓自強號特快車先行通過。在一次的會車調度,我坐的這列火車停在三貂嶺站,等待時間大概有十來分鍾吧。這裡雖然荒涼,但卻是個很安靜、乾淨不受城市環境或文化污染之地,也或許台北那少了這邊的細雨綿綿理所當然的就少了一份清新的感覺,呼吸著這裡的空氣,味道帶著一點點土、草與樹的自然氣味。我開始懊悔今天之前在台北所造成的他人困擾與麻煩,我開始想著應該要彌補些什麼。這時候,好希望這種可以洗滌心靈的感覺不要消失,可是即使這樣的感覺永存在此時此地,我又能如何央求一個現實的台北世界,給我這種奢侈之物。沒有人會相信昨天還是大壞蛋的你,可以在今天變成乖孩子,越來越遠離的台北,不是距離,而是橫跨於心理的遙遠。

來到了牡丹站,下一站就會是目的地雙溪站。牡丹這麼名字很好聽,這個村莊綿延在山中的小山谷,我的目光必須往下看;可能我太專注於這個站名所給予我的印象,我在車站附近周圍瞧了瞧,並沒有看到很多牡丹花。過了不久,火車行駛在彎曲的鐵軌路段,行進方向有個大轉彎,車身有點斜頃,行駛速度很慢,慢慢的,又再滑入一個隧道,之後,雙溪站就要到了。火車停靠在站邊,下車同時,我轉頭看到有些阿公、阿婆往非出口的鐵道方向走去,心理狐疑怎麼可以這樣名目瞻膽的逃票。車站外面是個小市集,計程車司機都在那邊排班。母親挑著水果說待會要祭祖拜神,我還是杵在那不想說話。"○○寺,一百塊",喊價的計程車,通常被我視為鄉村地區必有的一個商業模式,這個路程,應該是近的,但用走的話,也有可能會有點遠。計程車往澳底的方向開去,我看到 "三港村"。越來越有鄉土味道的名字,反而讓我本來擔心迷惘的感覺漸漸地消失,我還算蠻喜歡這裡的吧。轉個彎,上了一座山,一個座落在山腰間的寺廟出現在我眼前。
母親跟我走到旁邊的觀音殿,我不想進去就自己坐在外面看著另一頭山的遠處。阿嬤帶著母親去和師父在殿裡談話,我想大概是談著我糟糕的事情。

過了許久,住持師父走了出來,我呆滯著來不及起身,師父往我身邊走過來,伸出手摸著我頭,和藹的對著我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那雙手的溫暖不曾有過,也或許來的及時。那天,天氣又濕又冷,可是眼淚卻溫熨著我冰冷的臉頰,暖暖地。
(待續)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matthew0320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9) 人氣()